2016年10月19日绿色低碳发展智库伙伴在京举行了“新常态下低碳城市建设研讨会”暨《中国城市低碳发展规划、峰值和案例研究》新书发布会。在研讨环节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的石敏俊教授提出了：“低碳规划的模型和方法不够，中国低碳转型前景也没那么乐观”的论断。以下就是石敏俊教授对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的阐述。
（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石敏俊 摄影/沈烁）
“关于目前做低碳规划的模型和方法是不是足够，我个人的观点是还不够。
首先从事实来看，现在的产能过剩、雾霾污染等问题都表明，我们的政府管理部门，尤其是发改委，对经济运行的规律以及城市发展的规律认识是不够的。如果认识够的话，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。其实，这不光是政府的责任，也有我们学者的责任，我们研究的也不够。学界研究不够、政府管理部门认识不到位，所以会产生这么多的问题。因此，凭什么说我们现在对低碳发展的研究就到位了？我们对这些规律的认识还远远不够。
还有一个问题，目前研究低碳城市的人基本上都是能源、低碳领域的学者，缺少城市经济、城市发展相关领域的学者。低碳、能源领域的学者对城市发展和城市经济规律的认识是不够的。因此，我们现在讲模型够不够用？我认为还是不够的，还需要进一步去发展。但是走出第一步很好，在这样好的基础上还需要进一步发展，需要进一步去充实研究项目、提升研究水平，进而提升整体的认识水平。
对于中国低碳转型的问题，我也不是那么乐观，因为我们现在的研究就是这个水平，哪来那么多乐观？有信心是可以的，但是真正做起来，我们还会经常遇到重复性的错误。比如说发电的例子，发电能力一会儿不够了，一会儿又过剩了，还是由于认识不到位。我觉得不能盲目乐观，信心是要有，但是还需要有科学的态度。
我觉得在模型方法上有几个方面的问题需要进一步拓展或改进。
第一，与城市相关的产业发展、空间布局、交通都是相互关联的，城市是个复杂系统。我们现有的模型还比较简单，还不能充分认识这些相互作用。举个例子，我30多年前在杭州上大学时，杭州城很小，现在的杭州城很大，一方面是往滨江发展，一方面往西边发展。前段时间我去未来科技城看了一下，离城很远，生活在这里的人，不一定在这里上班，通勤成本以及通勤带来的能源消耗和碳排放就增加了。这样的情况不只是杭州，昆明的呈贡新城也很远，北京也有类似的问题。像这些问题，现有的模型还不能很好的反映出来。城市的各个要素之间是相互作用的，一个因素的变化会影响其他因素的变化。我们现在的模型，对于产业部门之间的相互作用是有反映的，但是还有很多空间布局的问题，空间结构的变化会引起产业部门和交通部门的碳排放变化。
第二，城市不是单个城市，而是不同城市组成的系统。我们现在研究城市通常只看单个城市，这样是不行的。城市及其周边区域之间是相互作用的。最典型的例子是北京。北京的水资源量少，只有23亿立方的水资源量，北京每年的用水量是35亿立方米。实际上，北京的实际需水量是60亿立方米。这几个数据之间就可以看到差额。怎么解决？35亿立方的用水量是靠超采地下水补充缺口，60亿立方的水足迹靠的是虚拟水，这样就把水资源的负担转给其他地区了。比如说现在基本上没有北京农业部门了，农产品大量都是从河北、山东、河南调过来的，等于把水资源的负担转给其他地方了。这种空间上、城市之间的相互作用是我们需要考虑的。这个对我们城市低碳发展也会有影响。我们对城市之间的相互作用还没有很好的认识。
第三，现在的模型不是自下而上的，缺少对消费者行为或者说城市居民行为的研究，大都是从政府的角度，提出应该这样做、应该那样做，但是很多问题上政府并不能决定居民的行为。我们现在谈产业转移，制造业从中心城市向周边地区转移，从沿海向内陆转移，但人口流动却是反向的，从内陆地区向沿海流动，从周边地区向中心城市流动。其实政府是希望人口和产业转移同向流动的，但是人口不听政府的。
这种个体的行为需要去认识。比如交通出行的行为，我们就从私家车出行变成公共交通出行的问题做过调查，发现不单单是宣传教育和观念转变的问题，还需要从城市规划和管理上让公共交通更加方便，才能使得消费者在观念上接受，行动上改变。从经济学来讲，就是个人的效用，我开私家车出行更加便捷、更加舒适，公交车如果不能给我提供相应的便捷、舒适的效用，消费者在行动上就难以转变。我们进一步做了干预的实验，比如说通过城市规划的调整，增加公共交通的便利性，消费者行为改变的可能性就能提高。
因此，我觉得消费者行为的研究很重要，居民行为会怎样影响到城市的绿色转型和低碳发展。这方面是城市经济学的研究领域，我觉得还需要加强这方面的研究工作，而且应该把城市经济的学者也纳入到低碳城市研究的圈子里，使得我们低碳城市的事业能够做的更好，我们对这些问题的认识能够更加深刻。”
